轻冬君朵木

不开五金店,不做糖果专卖

阿蛮(五)

五、重逢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作为陈蒨的正室夫人,沈妙容与丈夫少年成亲,共同经历过牢狱之灾、生死之难,二人间即使无爱,确也别有情义。

    是以,沈妙容向来不把府里的姬妾放在眼底。至于陈蒨新宠上的娈童,就更没必要失了门面去计较。

    过去的她一直是这么想,然后现实一点儿不留情面地让她付出了轻视自傲的代价。

    回忆起后半生的被迫监禁、宗儿的遇刺身死,沈妙容的指甲割在软榻的棱角上,发出牙酸的尖锐声音,随即指尖一痛,两根指甲拦腰断裂。

    沈妙容随意找了个借口,唤来婢女为她上药。

    她回过神,对门外侯着的另一人吩咐道:“去把宗儿抱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那婢女光秃秃地杵在原地已有半天,现下终于接到夫人的命令,便匆匆跑去了。

    沈妙容弯下腰,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放到宽大的榻上。

    快满一岁的宗儿才开始学走路,跌跌撞撞,似乎随时都会摔一跤的样子。

    沈妙容放开牵孩子的左手,鼓励他独自向前迈出圆乎乎的小腿,孩子却死拽着她的手不放。

    旁边的奶娘见状,讨好地道:“小少爷是母子天性,亲近夫人您才不肯撒手呐。”

    沈妙容听了奶娘的话,反而越发烦躁。她问道:“宗儿是什么时辰睡醒的?”

    奶娘答道:“昨夜里醒了两次,中间喂过奶,今儿午时才醒的。”

    沈妙容皱眉道:“都多大了,还没断奶吗?”

    奶娘见沈妙容态度发生转变,忙道:“晚些断奶也是可以的,夫人您不也同意了吗?”

    几个下人感受到沈妙容突然的恼怒,一个个提心吊胆。
     不怪他们太谨慎。谁叫小少爷是大人而立之年才得的独苗呢,要是哪点侍候不周,指不定谁就要倒大霉的。

    孩子玩腻了沈妙容牵着他的手,见平日围着自己转的人都不理他,甚是无趣地哭闹起来。

    沈妙容看到幼小的儿子哭泣,立即心软了,生疏地抱起宗儿轻声低哄,又接过递上手边的帕子为他拭泪。

    大概是她紧张过度了吧。

    稚子无辜,说到底该怪她不对,否则宗儿怎会失去先机,平白败给他的叔叔陈顼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再苦涩的忧思也抵不过生理上的疲惫,圆月西落,韩子高靠着栏柱,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庭院深深,无人打扰,少年倚栏而眠,低垂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点儿,使静美的画面夹杂了三分生动。

    陈蒨推门入院,正巧撞见此景,愣然迈步靠近,衣摆粘住躺于枝叶上的晨露而不自知。

    日头行过正中,复朝西山下跌。

    韩子高自睡梦中苏醒,自己已回到日常起居的床榻之间,安稳地裹在丝被里。

    午后的光芒洒向方才起身洗漱的少年,韩子高出了院子,院外竟站着夫人沈妙容的婢女,好像是等他的。

    婢女看见韩子高终于现身,把搅成一团的手绢塞回衣袖,“登登登”小跑过去,急躁地道:“韩侍卫,夫人请你立刻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要见我?”韩子高疑惑地道。以沈妙容的脾气,她怎会趁着陈蒨刚刚出府的时间便刻意叫他前去?

    “是啊,夫人老早吩咐我来守着了,要不是大人不允人进院打搅了你……”

    韩子高摆了摆手,制止住婢女喋喋不休的唠叨,道:“蛮子随你前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韩子高沿着熟悉的回廊来到正堂,在接待贵客的正堂前拐了个弯,向左方的侧房走去。

    沈妙容头梳云鬓,上穿对襟丹碧袄,下着绛纱杯文罗裙,端坐于右边主位,既有居于室的随和,又不失其端庄。

    “韩蛮子见过夫人。”韩子高按规矩见了礼,抬眼略打量一番,除了不远处留守的那名婢女,周围大概只有他与沈妙容两人。

    眼前的美貌少年不再身着戎装,没有了经年征战的沧桑,叫她险些认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韩……蛮子。”沈妙容带着迟疑的口气,喃喃道。

    韩蛮子,这个未来将统领重兵、执掌宫廷禁卫的右卫将军,她选择把赌注压在他身上,他又能否当得起她的信任?

    韩子高离开侧房,见天色欲暗,估摸着已过申时。回院子里舞了两套刀法后,便去大厨房取用晚食。

    他居住的独立院落,还是陈蒨破例给予的。连被正式从侧门抬进来的小妾,也是几人合住一院,他哪有那么大脸面再要求有人专门伺候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光阴如白驹过隙,一转眼的功夫,小少爷陈伯宗就满一岁了。

    陈蒨很重视这次庆祝,不仅源于他对独子的在意,也是为了迎接其叔父陈霸先的到来。

    此前,朝廷两度将陈霸先调至京口驻守,而令王僧辩屯兵台城,摆明了不够信任的态度,陈王两派的矛盾径直上升到了明面。

    陈霸先此次来侄子的府上庆贺,也预备安排自家亲眷在太守府上住一段时日。他要领兵作战四处奔波,连自家疼爱的儿子陈昌也不得不去北周做了人质,与其再派人保护妻女,不如令他们呆在吴兴来的安稳。

    次日,天大晴。

    吴兴的街道照样熙熙攘攘,一队人马惹得百姓回头侧目。

    轿子是两人抬的,普通暗色花样,没镶金、没挂珠,低调得紧。反观那行于轿前的姑娘,稳立马背,英姿飒爽,戴着漆纱笼冠,一身窄袖裤装,类比男子的胡服打扮,倒是十分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到了地方,陈月敷利索地翻身下马,转身扶母亲出轿,目光灵动地伸进太守府里四处打转儿。

    这便是她堂兄的住处了,真想快点去看看她可爱的小表侄。

  


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

    沈妙容是最后一个重生哒

   

   

评论(13)

热度(30)